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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P 150


作者:紫式部
頁數:150 / 181
類別:文學

 

源氏物語

作者:紫式部
第150,共181。
正這時,侍女來報:「燕大將來了!」便安設帷屏,準備迎客。中將君道:「好,讓我也拜見一下這個難以窺見之人吧!人皆道這位大將俊美無比。不過我想,總不及旬親王吧。」二女公子貼身侍女道:「依我們看,可真說不准誰比誰好呢。」二女公子道:「兩人在一塊之時,匈親王自顯遜色。若是單獨看時,便難辨優劣了。相貌俊美的人,時常令別人失色,真討厭呢!」眾侍女皆笑了,答道:「可我們親王自是不會輸的!世上男子何等俊美非凡,總蓋不倒親王。」外面傳報:大將已經下車。但聞前驅氣勢雄壯的喝斥之聲。董大將並未即刻入內。等了很久,眾人才見他緩步而入。浮舟的母親乍眼初看,並不覺得如何艷麗。待仔細端詳時,才覺他確是高貴清麗,優雅無比。她不禁自慚形穢起來,只覺自身卑俗不堪,忙伸手理理頭髮,儘量表現出一種端在斯文的模樣來。戴大將所帶隨從甚多,大概是剛退宮出來。他對二女公子道:「昨夜得知皇后身體欠佳,我即進宮請安。諸是子均未在旁側,皇后很是孤寂,故我便代旬親王侍奉,直至此時。今晨旬親王根遲才入宮。我料想大約是你捨不得,拖住了他吧?」二女公子擔答道:「承蒙代為照顧,此種深摯情意實令人感激!」董大將大概是覷得親王今夜在宮中值宿,故乘此機會特來拜訪。跟尋常一樣,他與二女公子交談甚是親切,總會談論到對敵人難以忘懷。又說世事無常,愈加令人厭惡。措詞較為含糊,隱隱愁情,溢於言表。二女公子暗思:「已過了如此久,他居然仍這樣眷戀情深呢。他至今仍木肯忘懷姐姐,大約是因他先前曾說過對她摯愛深切之故吧?」他不停地敘說著自己的苦情,神色甚是悲傷淒涼。二女公子心非草木,自是感激不盡。但她只對許多怨恨自己無情之話感厭,又很是擔憂,為打消他的慾念,她便隱約告訴了他那個可作大姐替身之人的情狀,道:「此人正悄悄住于此處。」意大將一聽,自然來了興緻,很有些心馳神往。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道:「哎!倘此人真能如我所願,倒真是~件幸事。但若仍是令我心煩,那便反猥褻了名J;!勝境。」二女公子答道:「你終是未曾虔誠求道修行!」說完便嗤嗤地笑起來。浮舟的母親一旁偷聽得此話,也覺得好笑。燕大將說道:「既如此,便請你轉致我的心意吧。你這般推薦,忽然又使我忙起往事似很有些不祥之感呢。」說時不覺淚下沾襟。遂吟詩道:
「替得故人長相處,可作撫物去相思。為掩飾本意,照舊用戲德的口吻來說。」二女公子回道:
「撫物拂身自投水,君言長伴誰可信?你真是『眾手均來拉』的紙幣呢!若是這樣,使真是我的過錯了:我是不該向你提到她,這會有害于她的。」意大將道:「豈不聞『給當到淺灘』麼?只是此生彷彿泡影,渺茫飄浮,你投進河中的『撫物』,如何令我情安呢?」天已微幕,燕大將仍是不願離開,二女公子不禁心生厭惡,勸道:「今夜請你早些離去吧!否則在此借住的客人會生疑的。」蒸大將道:「那麼,便請你轉言與客人,說這實是我長年之願,決非逢場作戲之為。你毋令我失望!我平生不請風情,遇事猶疑心怯,實甚可笑呢。」叮囑了一番,方纔歸去。
母夫人對黛大將衷心讚美:「他真是儒雅俊美啊!」不由暗思:「往常乳母說起此人時,便勸我將浮舟許配與他。我卻以為荒誕不經,概不理她。現睹其絶世風姿,覺得即便是隔有銀河,一年只逢一次,亦願將女兒嫁與這摧探奪目的牽牛星。我這女兒長得如花似玉,嫁給尋常人也太委屈了。只因于東國常見的是粗俗的武士,竟把那左近少將看作個漂亮人物。」她自悔那時孤陋寡聞。凡黛大將所傳過的羅漢松木柱與坐過的褥墊,皆留有美妙醉人的餘香,如此說別人還道是隨意誇張呢。對於他的品貌,時常見到他的侍女們,也總是交口稱讚不已。有的道:「佛經中說,在種種殊勝功德之中,以香氣芬芳為最,佛神這般說真是不無道理。在《藥王品》經中,說得更為詳細,言有一種香氣叫做『牛頭旅植』,是從毛孔裡發出的。名稱雖甚可怕,然定有此物,這蒸大將便是明證,可見佛家真不說證言呢。想必,這意大將自小便勤於修行佛法吧。」另有人道:「前世真不知他積了多少功德呢。」這樣的讚譽不絶于耳,聽得浮舟的母親也止不住滿面帶笑。


  
二女公子向中將君悄聲轉述了黛大將之言,說道:「黃大將心意專程,絶不易改變決定了的事情。只是眼下他剛被招為駙馬,情境確是不利。但你與其讓她出家為尼,還不如試着把她許嫁與他吧。」中將君道:「為使浮舟此生不受人凌,不遭憂患之苦,我本打算叫她閉居于『不聞飛鳥聲』的深山之中。但今日得見意大將的神采,連我這般年紀之人也為之心動,覺得即使依附於他身側,作個奴僕也是莫大幸福。更況年輕女子,定甚是傾慕於他。但我這女兒『身既不足數』會不會成為憂患的禍根呢?不管身份如何尊卑的女子,往往因男女之事,不但今生吃苦,後世亦要飽受牽累。如此看來,這孩子實甚可憐。無論如何,請您為她作決定,千萬不要棄之不顧。」二女公子為難地嘆道:「從以往來看,意大將情深意摯,自是可以託付。然以後怎樣,誰能預料呢?」說完便不再言語了。
翌日拂曉,常陸守派車子來接夫人。並捎來一封信,言語似頗憤激,還有些威逼之語。夫人噙淚懇請二女公子道:「以後,萬事須託付與您了。這孩子還得寄居尊府一些時日。現在,我仍未決斷讓她出家抑或其他怎樣。在這期間,還望你不要棄捨她這微不足道之身,多多教她一些道理。如此相求,實令我惶恐不安。」浮舟從未離過母親,心中頗為難受。幸好這二條院的景緻優雅,加之得以親近這位異母姐,心中亦甚覺欣慰。天色微明,夫人的車子方始開出,恰遇旬親王從宮中回來。他因想念小公子,暗地從官中出來,所以只乘輕裝車輛,未用平時排場。常陸守夫人與他相遇,連忙退避一側。匈親王的車子到了廊下。他下車後望見那輛車,問道:「此為何人?天末明便駕車離去了。」他見車子如此偷偷急駛,便根據自身經驗來猜測,認為是剛從情婦家中出來的,這想法委實荒唐。常陸守夫人隨從忙道:「是常陸守的貴夫人回去。」匈親王的幾個年輕侍從諷笑道:「聲稱『貴夫人』?真神氣呀!」眾人均哄笑起來。常陸守夫人聽了,想到自己身份卑微,不覺悲從中來。正因她一心牽掛浮舟之事,便希望自身高貴些方好。倘浮舟本人也嫁與一個身分卑微的丈夫,她不知會怎樣悲苦不堪呢。
旬親王進屋之後向二女公子詢問:「那個叫常陸守夫人的,與此有何來往麼?天蒙蒙亮之時便匆匆駛車出去,那幾個隨從還神氣十足呢。」說時帶著疑慮的口氣。二女公子聽後覺得難受,答道:「此人是大輔君年輕時的朋友,又非什麼足以稱道的人物,你何必驚詫怪異呢!你只是狐疑滿腹,說這些難聞之話。『但請勿誣衊』吧!」說時轉了身去,姿影嬌美異常。此夜句親王徹夜未曾睡好,迷迷糊糊間,已到東方露白。直到眾人前來請安,他才走出室來。明石皇后身體原本並無大礙,今已康復了。因此眾人皆感欣慰。夕霧左大臣家眾公子便賽棋、掩韻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