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東渡記    P 76


作者:方汝浩
頁數:76 / 240
類別:古典小說

 

東渡記

作者:方汝浩
第76,共240。
你心無寶,不將出敬,故存你金寶玉帛。」

五人聽了,心裡略明。被鬼使扯拽,入了大門,走到一所官廳去處。抬頭看廳上,有大粉匾,上寫着「勘問冥司」。五人伺候一刻,冥司掌勘問主者登堂,鬼使押了五人,階下跪着。



  
司主取文簿一看,大怒起來道:「扶持乾坤,振場世教,專在五倫。這正大光明道理,你等如何背亂?當押入十八層地獄,與他備受孽因,輪轉到畜生之道,歷劫不饒。」主者一面叫左右,押他五人下地獄,一面卻把簿子點名,叫一聲:「鬱富,你為何只貪貨財,不捨養親?粉骨碎身,不足以消這惡孽。」鬱富答道:「小人貪貨財是真,卻也未嘗不養親,朝魚暮肉,也曾供父母,如何不捨?」主者道:「你供親,實為自供。

雖比那不供的罪稍減,但曾款客,以剩殘之食食親,致父母少有不豫之色。此與不捨養親何異?」叫左右押去。鬱富又辯道:「即以款客之餘養親,勝如不養。」主者喝道:「你非貧子,安效家常?不敬之罪難恕!」叫左右押他入酆都地獄。

卻又點鬱貴,說道:「你為何只知求名,不知榮親?馘首刳心,不足以償這惡孽。」鬱貴答道:「小子求名是實,名尚未就,如何榮親?」主者道:「你求名之念,一派要高官厚祿、治產蔭子心腸,何嘗念及榮封父母、盡忠君主?」鬱貴又辯道:「小子雖是有此心,卻也未嘗到此地。比如到此地,榮封父母自是有的。便是盡忠君王,也須成了名位。

難道名位未成,便責我不忠?」主者喝道:「人世遺孝于忠,忠臣出於孝子之門,你立心未入孝道,自知你揚名,不入忠公。這罪也難饒。」叫左右押入酆都地獄。卻又點鬱福名,主者怒道:「你欲安逸,勞苦二親。」又點鬱祿名,主者也怒色道:「你欲肥甘,不行視餐具膳。」又點鬱壽名,主者猶色未解慍道:「你欲免三災九厄,為何不行問安侍疾?你這一行人,只圖為已,不念生身。殊不知你愛富得貧,要榮反辱,只因不孝所招。不但利未得,名難就,這罪孽,倒天河難洗。」叫左右把這五人押人酆都,再察輕重,分派地獄。左右正才把五人繩索捆起來,只見吳厭、陶情這一種冤纏,齊齊跳躍出來,歡天喜地說道:「送了他們下地獄,我們又去世間,另尋別項。」正說間,只見半空中來了一個僧人。眾人看這僧人,如何色相:

頭戴着一頂毗盧帽,身穿著一領錦讕衫,

腳踏着一雙棕油履,手捧着一隻椰子瓢,



  
口唸著一聲彌陀佛,眼看著一起作孽人。

這僧人看著押解的,叫一聲:「且慢!」眾押解只得暫停。僧人向主者稽首,主者立起身來,拱手道:「聖僧何因到此?」僧人道:「小僧從師東行普度,暫寓萬聖禪林,前化向氏一門為孝,今度鬱宅諸子回心。只因他偏執不信陽因,故此陷入陰果,但念未離正覺之門,且恕他尚昏之業,與他個自新正路。」主者道:「陽造惡因,陰陷惡道,毫不差忒,救所難解。

可恨他一種惡根,正在此押解他酆都,遍歷陰山背後一十八層地獄,聖僧何得來說方便?」僧人道:「司主固乃陰間執法,但吾門以慈悲為主。即如司主仲尼,不為已甚,有過許令自新。鬱氏五子雖犯彌天大罪,其實也因其父未行教訓,當年溺愛不明,故縱其惡莫知。他哪裡曉得人間世為父母的,未曾臨盆,其子尚在七八月間,便有胎教。

為父的或歌詩誦書,向妻說些五倫道理,那子在腹,母聽他也聽,氣備混沌中,便生出一點靈覺,所以生育出來,十有八九聰明秀麗。若是為夫的葷酒終朝,淫慾徹夜,腹內黯黯不明,一團血肉生出來,多是頑鈍愚蠢。及生出來,三六九歲,不令他從師習禮,終日與他放蕩嬉遊。義禮不明,誰為孝子?或有孝子順孫,必是他父祖積德,冥冥善功所召。

若無積德善功,萬萬無有好子。還有那不肖的生將出來,連累祖父災殃氣惱。」主者聽了,拱手說道:「高僧之言,真如金石,且請問好子如何?何為不肖?」僧人答道:「勤儉攻四民之業,榮親耀祖,便是好子。博弈為非,傾家蕩產,便是不肖。

這不肖,便是不孝。」主者拱手道:「善哉!善哉!信如高僧之言。今看佛面,且免他押解地獄。這地獄中,都是不明那正大光明道理的,我陰司也不願設此以待不肖,只是他自作自投。

聖僧若肯一概慈悲,方便他們,超生出世。」僧人道:「慈悲方便,是我門中宗旨。只是司主這地獄中,都乃已結證發覺,情無可矜,法所不赦,難以一概度脫。」僧人說罷,只見陶情這一班業障,齊吆喝起來,道:「和尚家,不去自己修持個見性明心、歷劫不毀的大法,卻來這裡說人的孽根,管人的閒事,把我們弄送的冤孽、結構的窩巢提明說破,長你家志氣,滅我們威風,是何道理?早早脫卸僧帽禪衣,入我伙來,受用些葷和酒色。

你那清門淡飯,有甚好處?」僧人聽了,大喝一聲道:「孽障,你是何方鬼怪?哪裡妖魔?在這地獄門前,不知覺悟,早早修省,尚敢毀我僧人,亂人正覺!」只見陶情這一班隊裡,走出一個邪魔來,看著僧人道:「你是哪寺和尚?何廟閣黎?法名何叫?甚處生人?」僧人道:你這業障,問我來歷,我且說與你聽:

我身南印度中降,早年父母齊齊喪。

士農工商總不為,不思出將併入相。

一心只要入禪林,為報親恩做和尚。

清寧觀宇披剃時,投拜師真有名望。

教我出入靜定中,傳我心神不可放。

久久煉得悟禪機,世法儘教無礙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