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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散文集粹    P 237


作者:作者群
頁數:237 / 319
類別:白話散文

 

作者:作者群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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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散文集粹

「唉!難得!難得!」老頭子讚歎着說。「你們是來朝拜孔林的吧‧總算得尊敬先聖的了。如今像你們這樣的人有幾個!各處地方都去過沒有?」
我說:「打算明天早上才去。」
「好極了,早上去不熱。你們唸書的人不要忘記孔子,沒有他的『四書』、『五經』,不用說你們學生,中國早就亡了。到大成殿同孔林,你們都要磕頭才能表示尊敬啊!」
M君低聲竊笑。我卻假裝板着鐵一般的面孔,連忙答應。
在院中坐了一個多鐘頭,我們想起明天還要到各處遊覽,不能不先休息一下,還是進屋去了,在蚊蟲擾攘中終於睡了幾點鐘。
第二天早晨,我們起來,院中的那位崇經老人已經出門了。問起夥計,才知道他姓秦,從前是教私塾的,如今因為縣裡開辦學校,便閒下來了,他和店主是親戚,所以暫時寄住店內。後來我們瀏覽了孔廟孔林回
店之後,因為瞭然了他的身世,很想再會他一面,一直到下午我們離開曲阜縣城的時候,這位老人都沒有回來。
金性堯
1916


  
別號星屋,筆名文載道,浙江定海人。原住定海北門金氏大宅,現內宅及後園8株杉樹被舟山市人民政府列為文物保護對象。


  
他幼年就讀於阮氏家塾,1934年至1935年,曾在《舟報》副刊上撰稿發表文章。抗戰爆發後,全家遷至上海,主編《魯迅風》、《蕭蕭》、《文史》,並出版《星屋小文》、《風土小記》、《文鈔》。建國後,曾任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第二編輯室副主任;「文革」結束後,出版《唐詩三百首》、《宋詩三百首新注》、《明詩三百首新注》、《爐邊詩會》等;論着出版的有《伸腳錄》、《清代筆禍錄》、《清代宮廷政變錄》、《飲馬錄》、《不殤錄》、《土中錄》等,系建國後所作文史隨筆的結集。1988年,他又為香港中華書局主編詩詞坊叢書,個人着作有《閒坐說詩經》、《夜闌話韓柳》等。
金性堯先生現為上海古典出版社編審,已輯錄完成歷年來在報刊上所作的讀書筆記。他「考評歷史,議論詩文」的學術成就,被譽為「北季(羡林)、南金(性堯)」。
夜 讀
金性堯
下了一陣雨,天色顯得有點陰沉,或許是欲雪的先兆,晚飯後在一盞寒燈之下,不禁記起昔人「雪夜閉門讀禁書」之句。由此復聯帶地想到「高齋風雨記論文」一語,更引起我對於夜讀的嚮往。可惜我所記得的都是片言只句,近乎斷章取義——。然而反過來說,或者好的文字,本來無須冗煩滿紙。
如杜少陵所謂「語不驚人死不休」,而驚人的警句又豈能多得?例如古之策論,今之宣言,雖氣勢堂皇,音節鏗鏘,但總不免有「雖多亦奚以為」之感。
閒話休得拉扯,這裡且談夜讀。
自苦雨翁《夜讀抄》一出,遂今人于夜讀有深切的懷幕。尤其這篇素雅的小引,讀之益對夜讀悠然而不能自己。但夜讀論理須跟書齋有點毗連,如苦雨翁所說,「因為據我的成見,夜讀須得與書室相連的,我們這種窮忙的人那事有此福分,不過還是隨時偷閒看一點罷了。」他又說其尊人在日,「住故鄉老屋中,隔窗望鄰家竹園,常為言其志願,欲得一小樓,清閒幽寂,可以讀書,」但終於倫傺不得意而未能如願。
尤使人覺得文士生涯的清苦。一個人想做官發財,或攬轡澄清,這須得視各人的命運而定。至于得一斗室或小屋,以為朝夕流連之所,進而修點自己的「業」,卻是非常樸素的願望。然不幸生而為中國文人,卻變成奢望或夢想了;特別是在上海,素有「寸金地」之稱,能夠溫飽已經大大不易。
不過說到鄙人自己呢,則以襲先人之餘蔭,總算較為幸運,得有一小室以償夜讀之願。寒齋初名屠嚼齋,旋改星屋,今又易為辱齋,蓋自亂戰以還,聊以志感而已。室中除書架十數具,披霞娜一座外,余即放桌椅幾件。又以書架中略有空閒,別放小擺設數事,近於所謂骨董之流亞。
然品質低劣,不足當鑒賞家一顧,蓋得之街頭的冷攤者。窗外略有一綫隙地,有時可抬頭望見浮游的雲絮,本來也可種些「幽篁」之類,如白楊則更佳,迎風聽蕭蕭之聲,尤令人沉醉在詩境中,或者正符合雨當軒的「愁多思買白楊栽」之感。但鋤土荷泥,未免煞費手足,鄙人亦懶惰無心學雅趣了。
既有書齋,最好還要多設一點燈火,而燈之中最不可少的,自然是檯燈。感謝它的澄明而清澈的光,使我們在夜讀中添了意外親切的低徊。昔東坡居士答毛維瞻書云:「歲行盡矣。風雨淒然,紙窗竹屋,燈火青熒,時于此閒,得少佳趣,無由持獻,獨享為愧,相當一笑也。
」可謂文情並茂,至今猶覺瀟瀟中有此淒清一境。而且夜讀最適宜還是在秋冬之間。蓋春夜太濃艷絢爛,夏則苦于蚊蚋之相擾,如秋天卻于蒼涼中得瀟灑之味,至冬夜多風雨,而霜雪尤為他季所無,遂覺別有自然情致。昔時煤價低廉,斗室中着一爐子,不惟可以取暖,而且還能烹茶。
宋人詩云,「寒夜客來茶當酒,竹壚湯沸火初紅」,少時讀之今尚依依于熊熊爐火之間。迨至夜深腹餒,即取簡易的雜食加以煨煮,益覺身心兩溫了。早年在故鄉的舍下,陪家父議《漢書》,或講《聊齋》,至亥子之交即取羊肉汁佐粥啖之,食畢躺榻椅作少憩,時或弄到東方之既白,自以為也是人生一樂,惜十餘年來久不得賞了。不過這種佳趣,也只能于意會中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