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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演義    P 131


作者:蔡東藩
頁數:131 / 178
類別:古典小說

 

五代演義

作者:蔡東藩
第131,共178。
是夕宰相竇貞固,為威餞行,且邀集朝貴,列座相陪,大家各敬威一樽,才行歸座。弘肇見逢吉在側,引酒滿觥,故意向威厲聲道:「昨日廷議,各爭異同,弟應為君盡此一杯。」說畢一飲而盡。逢吉亦忍耐不住,舉觴自言道:「彼此都為國事,何足介意!」楊邠亦舉觴道:「我意也是如此!」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遂與逢吉同飲告干。郭威恰過意不下,用言解勸。弘肇又厲聲道:「安朝廷,定禍亂,須恃長槍大劍,毛錐子有何用處?」王章聞言,代為不平,也插嘴道:「沒有毛錐子,餉軍財賦,從何而出?史公亦未免欺人了!」真是舌戰,不是餞客。弘肇方纔無言。

少頃席散,各怏怏歸第。威于次日入朝辭行,伏闕奏請道:「太后隨先帝多年,具有經驗,陛下春秋方富,有事須稟訓乃行,更宜親近忠直,屏逐奸邪,善善惡惡,最宜明審!蘇逢吉、楊邠、史弘肇,皆先帝舊臣,盡忠殉國,願陛下推心委任,遇事諮詢,當無失敗!至若疆場戎事,臣願竭愚誠,不負驅策,請陛下勿憂!」承祐斂容稱謝。待威既北去,仍然置諸腦後,不復記憶。那三五朝貴,卻暗爭日烈,好似有不共戴天的大讎。



  
一日由王章置酒,宴集朝貴。酒至半酣,章倡為酒令,拍手為節,節誤須罰酒一樽。大家都願遵行,獨史弘肇喧嚷道:「我不慣行此手勢令,幸毋苦我!」客省使閻晉卿,適坐弘肇肩下,便語弘肇道:「史公何妨從眾,如不慣此令,可先行練習,事不難為,一學便能了。」說著,即拍手相示,弘肇瞧了數拍,到也有些理會,因即應聲遵令。令既舉行,你也拍,我也拍。輪到弘肇,偏偏生手易錯,不禁忙亂,幸由晉卿從旁指導,才免罰酒。蘇逢吉冷笑道:「身旁有姓閻人,自無慮罰酒了!」道言未絶,忽聞席上豁喇一聲,兒震得杯盤亂響。隨後即聞弘肇詬罵聲,大眾才知席上震動,由弘肇拍案所致。好大的手勢令。逢吉見弘肇變臉,慌忙閉住了口。弘肇尚不肯幹休,投袂遽起,握拳相向。逢吉忙起座出走,跨馬奔歸。弘肇向王章索劍,定要追擊逢吉,楊邠從旁泣勸道:「蘇公是宰相,公若加害,將置天子何地!願公三思後行!」弘肇怒氣未平,上馬徑去。邠恐他再追逢吉,也即上馬追馳,與弘肇聯鑣併進,直送至弘肇第中,方纔辭歸。

看官試想,逢吉雖出言相嘲,也無非口頭套話,並不是甚麼揶揄,為何弘肇動怒,竟致如此?原來弘肇籍隷鄭州,系出農家,少時好勇鬥很,專喜闖禍,惟鄉裡有不平事,輒能扶弱鋤強。酒妓閻氏,為勢家所窘,經弘肇用力解決,閻氏始得脫禍。娼妓多情,以身報德,且潛出私蓄,贈與弘肇,令他投軍。閻氏頗似梁紅玉,可惜弘肇不及韓蘄王。弘肇投入戎伍,得為小校,遂感閻氏恩,娶為妻室。到了夫榮妻貴,相得益歡。逢吉所言,是指閻晉卿,弘肇還道是譏及愛妻,所以怒不可遏,況已挾有宿嫌,更帶著三分酒意,越覺怒氣上沖。還虧逢吉逃走得快,僥倖全生。逢吉遭此不測,始欲外調免禍,繼且自忖道:「我若出都門,只煩仇人一處分,便成虀粉了。」乃打消初意。王章亦鬱鬱不樂,欲求外官。還是楊邠慰留,也致遷延過去。統是出去為妙。漢主承祐,探悉情形,特命宣徽使王峻,設席和解,仍然無效。小子有詩嘆道:



  
豈真杯酒伏戈矛,攘臂都因宿忿留;

天子徒為和事老,不臨死地不知休!

將相不和,內變已伏,尚有各種讒構情形,待小子下回再敘。

第四十五回  伏甲士駢誅權宦 潰禦營竄死孱君

卻說楊邠、史弘肇等,攬權執政,勢焰薰天,就是皇帝老子,亦奈何他不得。漢主近侍,及太后親戚,夤緣得位,多被邠等撤除。太后有故人子,求補軍職,弘肇不但不允,反把他斬首示眾。還有太后弟李業,充武德使,夙掌內帑,適宣徽使出缺,業密白太后,乞請升補。太后轉告承祐,承祐復轉語執政,邠與弘肇,俱抗聲說道:「內使遷補,須有次第,不得超擢外戚,紊亂舊綱!」理非不正,語亦太激。承祐入稟太后,只好作為罷論。客省使閻晉卿,依次當升宣徽使,久不得補。這是何理?樞密承旨聶文進,飛龍使後匡贊,茶酒使郭允明,皆漢主幸臣,亦始終不得遷官。平盧節度使劉銖,罷職還都,守候數月,並未調任。因此各生怨恨,漸啟殺機。

承祐三年服闋,除喪聽樂,賜伶人錦袍玉帶。伶人知弘肇驕橫,不得不前去道謝,果然觸怒弘肇,當面叱辱道:「士卒守邊苦戰,尚未得此重賞,汝等何功,乃得此賜。」立命脫下,還貯官庫。伶人固不應重賞,但亦須上疏諫阻,不得如此專橫。承祐嘗娶張彥成女為妃,不甚和協。嗣得一耿氏女,秀麗絶倫,大加寵信,便欲立她為後。商諸楊邠,邠謂立後太速,且從緩議。何不辨明嫡庶。偏偏紅顏薄命,遽爾夭逝。速死實是幸事。累得承祐哀毀,如喪考妣,且欲用後禮殮葬。又被邠從旁阻撓,不得如願。承祐已恨為所制,積不能平。有時與楊邠、史弘肇商議政事,承祐面諭道:「事須審慎,勿使人有違言!」邠與弘肇齊聲道:「陛下但禁聲,有臣等在,還怕何人!」驕恣極了。承祐雖不敢斥責,心中卻懊恨得很。退朝後與左右談及恨事,左右趁勢進言道:「邠等專恣,後必為亂,陛下如欲安枕,亟宜設法除奸!」承祐尚不能決,是夕聞作坊鍛聲,疑有急兵,起床危坐,達旦不寐。嗣是慮禍益深,遂欲除去權臣,為自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