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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帝國興亡史    P 125


作者:吉本
頁數:125 / 319
類別:西洋古代史

 

作者:吉本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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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帝國興亡史

叛教的行為損傷了尤利安的名聲,圍繞着他的品德問題所產生的狂熱情緒也誇大了他的真正和貌似的過失的規模。我們對他的極不全面的知識可能把他看作是一位具有哲學頭腦的君王,他想方設法,要用一視同仁的態度來保護帝國所有的教派,同時減輕那自戴克里先的敕令到阿塔納西烏斯的放逐這一時期一直在人民的頭腦中燃燒的神學熱。而對尤利安的性格和行為的更精確的瞭解便將消除掉我們對這位帝王的偏愛,他實際上並未超脫出當時普遍存在的通病。我們把他的最要好的朋友和跟他勢不兩立的敵人所描繪的他的不同形象加以比較,便會從中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一位公正、熱忱的歷史學家,也是他的生和死的公正的見證人,忠實地描述了尤利安的種種行為。
這位皇帝的同代人的異口同聲的證詞從皇帝本人的許多公開和私下的聲名中已可以得到證實;他的多種着作完全表明了他對宗教看法的基調,而對這個基調,從政策上考慮,他是只會儘量加以掩飾,而決不會予以誇張的。
虔誠而忠誠地崇拜雅典和羅馬的眾神形成了尤利安的主導情緒;一種強有力的開明思想卻被充滿迷信的偏見所出賣和腐蝕了;原來只存在於這位皇帝頭腦中的幻影卻對帝國政府產生了真實的、有害的影響。那些討厭別人崇拜各種稀奇古怪的神靈,並推倒他們的聖壇的狂熱的基督教徒們卻集中他們的意志對他的臣民中的相當大一部分人保持着勢不兩立的狀態;有時出於渴望求得勝利或出於被排斥的羞辱,他真禁不住想要破壞謹慎從事的法則或甚至正義的法律。他所唾棄而極力反對的教派竟取得了勝利,不免在尤利安的名字上塗抹了一個不可磨滅的污點;他的叛教活動的失敗使他遭受到虔誠的教徒們的狂風暴雨般的譴責,而發動這次譴責的信號的則是格列戈裡·納齊安岑吹出的響亮的號角。在這位活躍的皇帝短暫的統治期間接踵而至的眾多有趣的事件,很值得我們詳細而公正地敘述一番。他的動機、意圖以及各種行為,凡與宗教史有關的部分都將在本章中加以論述。
尤利安的奇怪而致命的叛教行為的原因大約可以從他成為一孤兒,落入殺害他全家的兇手中的那段早期生活中去尋找。那時,基督和君士坦提烏斯的名字,奴隷和宗教的概念很快就在一個對任何生動的印象十分敏感的幼小的心靈中彼此連繫在一起了。
他的幼年生活是由尼科米底亞的大主教優西比烏斯照顧的,這位主教與他母親一方有親戚關係,直至尤利安滿12歲以前,他從他的基督教導師那裡所學到的不是如何成為一位英雄,而是如何成為一位聖徒。當時的皇帝對塵世的皇冠的關心遠勝過天上的高位,所以他很滿意自己僅只保有一個新入教者的地位,而讓君士坦丁的兩個侄兒去接受洗禮。他們甚至還得以在教會中擔任比較低的教職;尤利安還曾在尼科米底亞教堂當過讀經師。他們刻意培養他對宗教進行研究,看來確實產生了虔心向教的碩果。他們祈禱、齋戒,他們向窮人散髮救濟,向教士們贈送禮物,併到殉教者的墳墓上祭掃,在愷撒里亞,伽盧斯和尤利安兩人共同建立,或至少是由他們負責建立起了,聖馬馬斯雄偉的紀念碑。他們恭敬地和以聖潔聞名的大主教交談,誠懇地請求那些曾將自願接受艱苦修行生活的精神引入卡帕多西亞的僧侶或隱士們為他們祝福。但是在這兩位親王接近成年時,他們看到了在宗教問題上他們彼此的性格上的差異。遲鈍而頑固的伽盧斯以其天生的熱情完全接受了基督教的各種理論,但這卻從來也未影響他的行為,或緩和他的慾望。
弟弟的較為溫和的性格使他對福音書的信條不是那麼格格不入;他十分活躍的好奇心也可能因見到這種解開神的神秘實質併為看不見的未來展示出一幅無限前景的神學體系而得到滿足。但是,尤利安的獨立精神又使他不肯像教堂裡的那些趾高氣揚的牧師以宗教的名義所要求的那樣,被動地、無條件地服從。他們把他們的主觀臆測的意見當作不可違抗的法典強加於人,還拿無盡的懲罰的恐怖作為後盾;但是,當他們試圖改變這位年輕親王的堅定的思想、言論和行動時,當他們壓制住他的反對意見、嚴格制止他隨意發問的時候,他們實在無形中激發了他的早已難以按捺的天才,從此再也不承認他的神學導師們的權威了。


  
他是在小亞細亞,在關於阿里烏斯思想的論爭的喧囂聲中受到教育的。
東部主教們的激烈爭論、他們的信條的不斷更換,以及似乎左右着他們的行動的非宗教的動機,都在無形中加強了尤利安的一種偏見,認為他們既不理解,也不真相信這個他們如此熱烈地為之爭論不休的宗教。
他從來不是以更能增強他對至為可敬的基督的信心的偏愛的心情去聆聽對於基督教的論證,而是始終拖着懷疑的態度,並頑固而敏鋭地抵制着他早抱有無法克服的厭惡情緒的那套教義。
每當這位年輕的親王奉命對當時正進行的爭論發表演說時,尤利安總是明確表示自己站在異教教派一邊,並似乎很有道理地藉口為力量弱小的一派進行辯護可以使他的學問和才智得到充分的訓練和發揮。


  
在伽盧斯榮幸地穿上紫袍以後,尤利安也便可以呼吸自由空氣,從事文學和對異教思想的研究了。
那些被他們的這位皇家學徒的愛好和慷慨所吸引的大群舌辯之士則已在學識與希臘宗教之間建起了嚴格的聯繫;荷馬的詩篇不被看作是人類本來的天才的產物而加以崇拜,卻被嚴肅地歸之於阿波羅和繆斯的靈感所致。這位不朽的詩人所描繪的奧林匹斯山的眾神的形象,在最不迷信的人的頭腦中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們所熟悉的他們的名字和性格,外形和特徵似乎已賦與這些空幻的人物以真實、具體的存在;而這種令人欣慰的迷惘又使得我們的想象暫時、不完全地接受了那些與我們的理智和經驗完全格格不入的神話。在尤利安那個年月,各種情況都會有助于延長和加強那種幻覺——希臘和亞洲的神廟;藝術家們借繪畫或雕刻表現那位詩人對神的體會的作品;節日及獻祭活動的盛大場面;占卜藝術的成功;民間關於神諭和奇蹟的傳統說法;以及兩千年的古老實踐。多神教的軟弱在某種程度上,因其要求不高而獲得諒解;異教的宗教熱忱和最放蕩的懷疑主義也完全能夠相容。
這種希臘人的神學思想不要求有一個概括全部信徒思想的不可分的、完整的體系,而是由一千個鬆散、靈活的部分組成,神的奴僕完全可以自由確定自己的宗教信念的深度和廣度。尤利安為他自己所選定的信條範圍甚廣;一個奇怪的矛盾現象是,他排斥了福音教加在他身上的無害的軛頭,卻自願把自己的理智獻給了朱庇特和阿波羅的聖壇。尤利安有一篇禱詞是獻給眾天神的母親庫柏勒的,她曾向她的女祭師要求血腥的犧牲,而那個瘋狂的弗裡吉里的男童也便魯莽地照辦了。
這位虔誠的皇帝不辭辛勞,既不羞慚也無笑意地描繪了這位女神從帕加馬的海濱來到台伯河河口的全部航程;並講述了一樁無比巨大的奇蹟,它使得羅馬的元老院和人民都相信,被他們的一些使臣遠涉重洋運來的一團泥土是具有生命、情感和神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