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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帝國興亡史    P 127


作者:吉本
頁數:127 / 319
類別:西洋古代史

 

羅馬帝國興亡史

作者:吉本
第127,共319。
由於這種儀式是在寂靜的夜晚在山洞深處進行的,更由於任何新入教者都會對這種神秘儀式絶對保守秘密,我當然不能對輕信的希望入會者通過他的感官、或通過他的想象體會到的陰森可怖的聲音和火光回射的鬼神形象以及後來又如何在一道天光閃過的時候,出現在他眼前令他覺得茅塞頓開的舒適情景妄加描述。在以弗所和埃琉西斯的大山裡,尤利安的頭腦裡浸透了真誠、深刻、不可改移的熱情;儘管有時他也難免表現出在一些最認真的狂熱信徒的性格中也能看到或至少似乎存在的出於虔誠的欺騙或偽裝。從那一時刻起,他已決定獻出自己的生命以為眾神效力,而當戰事、政務和學習似乎要占去他的全部時間的時候,他仍然必定在深夜划出一部分時間專為自己私下作禮拜之用。這位士兵和哲學家的嚴厲態度所以會趨于緩和是和一些有關宗教的自我剋制精神的嚴格而又無大價值的誡律聯繫在一起的;而完全是為了紀念潘或墨丘利,赫卡特或伊西斯,尤利安在某些日子裡,拒絶食用某些可能引起他的守護神反感的食物。這種自願的齋戒使得他的感覺和意識都能更適宜經常接待他有幸獲得的天神們的不拘禮節的訪問。儘管尤利安本人出於謙虛從不談及此事,但據他的忠心的朋友,演說家利巴紐斯說,他一直都處在與眾男女天神的交往之中;他們經常就為了和這位他們所喜愛的英雄交談從天上來到人間;他們常常觸摸他的手或頭髮以使他從睡夢中醒來;遇有什麼危險即將來臨,他們總是預先警告他,並運用他們的永無失誤的智慧為他一生的行動指明方向;還說,他與這些從天上來的客人的關係是那樣親密,使得他已經能夠很容易分辯出朱庇特與密涅瓦的不同聲音,阿波羅和赫耳枯勒斯的不同神態了。
這種一般系由長期禁慾和狂熱情緒引起的于睡夢中或清醒時見到幻象的情況几乎已使得這位皇帝降低到一個普通埃及僧人的地位了。
但安東尼和帕科米烏斯的無用的一生也是在這種空幻的事務中度過的。
而尤利安還能夠從他的迷信的夢幻中清醒過來,拿起武器去作戰,在戰場上把羅馬帝國的敵人消滅以後,他可以安詳地回到自己的帳篷中,明智而健康地指導行使一個帝國的法令,或把自己的聰明才智用於對文學和哲學的不懈追求。


  
尤利安叛教的重要秘密,他曾經告訴過一些忠誠的和他具有神聖的友情和宗教聯繫的新入道者。有一種很有趣的傳聞一直在篤信那古老宗教的人們中間流傳;他未來的崇高地位已變成了帝國所有各省的異教徒們的希望、祈求和預言的內容。
依靠這個熱忱、善良的改變宗教信仰的皇帝,他們一廂情願地希望消除一切禍害,恢復一切善行;而對他們的這種虔誠的希望和熱情尤利安非但不加反對,卻公然巧妙地表示,他決心要使自己達到一個既對他的國家有用,也對他的宗教有用的地位。
但是對這個宗教,君士坦丁的繼位者卻始終抱著敵視的態度,他那變化無常的脾氣時而保護,時而又威脅着尤利安的生命。公然愚蠢到懼怕巫術和占卜術的專制政府嚴格禁止這類活動;而如果異教徒們的迷信活動還能勉強得到寬容,以尤利安所處的地位,這一般的寬容對他自然是並不適用的。
不久以後,這位叛教者已成為假定的王位繼承人,現在顯然只有他的死才能消除基督教徒們的正當恐懼了。


  
但這位年輕的親王所追求的並不是一位殉教者,而是一位英雄的榮譽,為了自己的安全,他開始隱瞞自己的宗教;而多神教的溫和態度也可以容許他參加一個他內心十分厭惡的教派的禮拜活動。利巴紐斯把他這位朋友的這種虛偽態度說成是值得讚揚,而不是應該批評的行為。
這位演說家說,「就像曾經被玷污過的神像又重新安置在宏偉的聖殿裡一樣,真理的美麗的光輝又重新進入了尤利安的已洗去他所受教育加之於他的謬誤和愚昧的頭腦。他的情緒發生了變化;但由於公開承認自己的情緒變化將會給他帶來危險,他只得使自己的行為仍一如既往。與伊索寓言中用獅皮把自己偽裝起來的驢正好相反,我們這頭雄師是要用一張驢皮將自己隱藏起來;而同時,他完全接受理性的指導,唯謹慎和必須的法則是依。」尤利安的這種偽裝持續了十年有餘,從他在以弗所秘密加入道門直到內戰開始;這時候,他才公開宣稱他是耶穌和君士坦提烏斯的誓不兩立的敵人。
這種強行忍耐的狀態可能更堅定了他的信仰;在他在莊嚴的節日為幫助幾次基督教徒們集會盡了自己的義務之後,尤利安懷着一個戀愛者的急切心情又回到供俸朱庇特和墨丘利的家庭聖殿,自由、自願地焚香膜拜。便由於處處偽裝對於一個誠實的人來說必然十分痛苦,公開承認自己信奉基督教必然更增加了他對這種壓制思想自由、迫使他在行動上違反人性中的高貴品德——忠誠與勇氣——的宗教的厭惡。
按尤利安的思想傾向,他可能寧願接受荷馬和大、小西庇阿筆下的眾神,而不願接受他的叔父在羅馬帝國建立起來,他自己也曾通過神聖的受洗儀式成為其中一員的新宗教。
但是作為一個哲學家,他有責任說明自己所以反對基督教的正當道理,因為現有為數眾多的信徒、一系列的預言、宏偉的奇蹟,和大量的證據都支持着它。在他為波斯戰爭作準備期間,他在一部長篇着作中所講的,有許多都是他經過長期思索的論點的具體內容。
其中有些評斷曾被亞歷山大里亞城他的惱怒的敵對分子西里爾抄錄並保存下來;其中無不體現出智慧和學識,詭辯和宗教狂熱的奇妙的結合。高雅的風格和作者本人所處的地位使這些作品大受歡迎。而在被視為基督教敵人的惡人名單中,波菲利的名字,與品德高尚或名聲遠揚的尤利安相比之下,便顯得大為遜色了。
忠誠的教徒們或者受人誘騙,或者受人威脅,或者自己驚慌失措了;而有時也參加寡不敵眾的爭辯的異教徒們則可以從他們這位皇帝傳教士的通俗着作中得到取之不盡的詭辯的反駁論點。
但這位羅馬皇帝在他對神學問題的如饑似渴的研究中,他卻從一位精於辯術的神學家那裡學會了一些粗鄙的偏見和狂熱。他通過誓約使自己永遠不能改悔地致力於支持和宣傳他的宗教觀點;而當他為自己使用的辯論的武器所表現的力量和靈巧暗自讚賞時,他卻不免懷疑能夠如此頑固地抗拒他的說理和辯才的那些對手的忠誠,或對他們的理解能力表示憎惡。
那些對叛教的尤利安心懷恐懼和憤怒的基督徒們真正懼怕的不是他的理論,而是他的權力。
而那些已看到他的狂熱信仰的異教徒們則也許迫不及待地盼望着立刻點燃一場橫掃眾神之敵的迫害的烈火;盼望着尤利安的刁鑽古怪的惡毒心腸將會發明出一些超出他那些專橫、但無經驗,空有憤怒的前任們意想之外的殘酷而精巧的死刑和酷刑刑具來。
但是,所有各教派的希望和恐懼顯然都對這位看重自己的名聲,重視社會安寧和人權的君主的謹慎的人道主義的作法大感失望了。
通過歷史經驗的啟發和反覆的思考,尤利安認識到,儘管身體的疾病有時可以用某種蠻治的辦法治癒,心靈中的錯誤意念卻不論是火或鐵都無法消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