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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帝國興亡史    P 230


作者:吉本
頁數:230 / 319
類別:西洋古代史

 

羅馬帝國興亡史

作者:吉本
第230,共319。
在阿拉伯人的那種較為簡單的格局中,整個民族是自由的,因為它的每一個兒孫都厭其俯首貼耳地對一個主子的意志服從。他的胸懷已為嚴厲的勇猛、堅韌,和頭腦清醒的美德所武裝;對獨立的熱愛使他養成自我控制的習慣;對丟臉的恐懼使他能蔑視那種低賤的對痛苦、危險和死亡的恐懼。思想上的嚴肅和堅定在他的外觀上充分顯露出來:他說話緩慢、有力,而準確;他不輕易被任何事逗得大笑;他常做的唯一動作是輕捋自己的鬍鬚,那男人的可敬的象徵;他對自身重要性的體會使他對同輩講話從不輕佻,對上級講話從不膽怯。薩拉遜人在對外進行侵略之後仍保持着自由傳統:最早期的哈里發也盡情使用他們的臣民的粗野、通俗的語言:他們登上講壇對會眾進行勸導和教育;阿巴西德也並非在帝都遷往底格里斯之前便採取了波斯和拜占廷宮廷的狂傲和浮誇的儀式。
在對一些民族和人進行研究的時候,我們應當注意到那些使他們彼此仇恨或友好的緣由,以及使各個社會品格變成狹隘或博大,變得溫和或急躁的緣由。阿拉伯人長期和其他人類的隔離,使他們習慣于把一切生人都看作敵人;土地的貧瘠使得到處流行着一個直到今天還為人們所相信和實行的有關法理的箴言。他們自信,在劃分地球的時候,富饒和肥沃的地帶被分給了人類中的另一些支系;因而被放逐的伊斯梅爾的後代完全可以用欺騙和暴力手段重新奪回他們被不公正地剝奪掉的那一部分遺產。阿拉伯部族按普林尼的說法,對偷盜和經商同樣精通:越過沙漠的商隊常被扣押勒索贖金或遭搶劫;他們的鄰人,自從遙遠的約伯和塞索斯特裡斯時代以來,便一直是他們的掠奪行徑的犧牲品。如果一個貝多維恩人老遠見到一個孤身的旅行者,他會騎着馬迅速向他大叫着,「脫下衣服,你嬸嬸(我的老婆)還什麼衣服都沒有哩。」馬上照辦還使他可以得到寬恕;如果他想對來犯者進行反抗,那他自己的血便必會與出於正當防衛而放出的對方的血同流。一個人單獨行動,或很少幾個人結夥的土匪,都被如實稱作土匪;但成隊的人的類似行為則具有了合法的正當的戰爭性質。一個如此武裝起來的為害人類的民族的脾性,由於內部的隨意搶劫、謀殺和報復行動而日益加劇。在歐洲的制度中,決定戰爭與和平的權利限制在少數幾個,而實際行使這種權利則更限制在更少的幾位可尊敬的當權者的手中;但每一個阿拉伯人都可以隨便把他的梭標刺向他的一個同胞而不受懲罰,並能得到美名。一個民族的結合僅只依靠模糊相似的語言和習俗;而在每一個社會中,行政官的司法權完全無能為力,形同虛設。在穆罕默德之前的矇昧時期,據傳說,共進行過1700次戰爭:敵對情緒由於政治上的派別鬥爭更為加強:讀一段有關過去宿怨的散文或詩歌,就完全可以在敵對部族後代的心中重新燃燒起他們的祖輩的怒火。在私生活中,每一個男人,至少是每一個家庭都是自己的是非的審判官和報復者。把羞辱看得重於傷害的過火的榮譽感,在阿拉伯人的爭吵中,更增添了致命的毒液:在有關他們的女人和鬍子問題上的榮譽更是輕易碰不得;一個下流的動作,一句表示鄙視的話所造成的傷害只能用冒犯者的血來清償;他們可以非常頑固地耐心等待,一直等待一個月或幾年的時間尋機報復。殺人賠錢或給予一定補償是各個時代的野蠻人都十分熟悉的做法:但在阿拉伯半島,死者的親屬可以其自己的意願接受賠償,或用自己的手進行合法的報復。阿拉伯人過頭的怨毒之心甚至拒絶接受兇手的頭顱,而要用一個無辜的人代罪犯受過,把懲罰轉移到罪人所屬部族裡的最好、最受重視的人的頭上。如果他們真殺掉了他,那便又該輪到他們自己陷入隨時遭到報復的危險中了:這種血債的利息和本金越積越多:兩個家族中的每一個個人都一直生活在滿懷冤仇和懷疑之中,常常50年過去了,兩家的帳或報復的打算還沒能最後清除。這種完全不解憐憫和寬容的浴血的習性,由於出於榮譽的要求,在進行械鬥時雙方參加者的年歲和力量、人數和武器必須彼此相等。在穆罕默德以前,阿拉伯人每年有2個月,或者4個月的時間內,從宗教角度考慮,不論是內部或外部鬥爭都暫停用刀;這種暫時的休戰特別表明了無政府主義和戰亂的習慣。
但是,這種掠奪和復仇精神因受到商業和文學的影響而有所緩和。圍繞在這個孤獨的半島四周的是古代世界的一些最為開化的民族;商人是全人類的朋友;一年一度來臨的商隊首先往這些城市,甚至給沙漠裡的帳篷中送來知識和禮貌的種子。
不論那些阿拉伯人的祖先是誰,他們的語言都和希伯來語、敘利亞語和迦勒底語同一語源;這些部族的獨立的標誌是他們的獨特的語言;但每一個部族,又各以自己的方式,喜歡使用麥加的純潔、顯豁的語彙。在阿拉伯半島,一如在希臘,語言的完美走在行為美的前面;它的語言可以區分出89種蜜、200多種蛇、500種獅子和1000種劍,而且有一段時間,如此豐富的詞彙全記在一些完全不識字的人的頭腦之中。


  
霍墨裡特人的紀念碑使用的是一種過時的神秘的文字;但是現代字母從中發展而來的那種庫法文字,卻是在幼發拉底河岸邊首先發明的;這新近的發明是在穆罕默德出生以後,由一個在那個城市定居的外鄉人傳授的。
語法、度量和修辭學,生來自由的能說會道的阿拉伯人是一無所知的;但他們的理解能力極強,想象十分豐富、智慧很高,而且喜愛鑽研,他們的精心撰寫的文章能強有力地影響聽者的頭腦。一位新興詩人的天才和成就會受到本民族和有關民族的熱情歡呼。他們會安排下盛大的筵席和婦女唱詩班,敲鑼打鼓,全穿上婚禮的盛裝,在他們的兒子和丈夫面前,高唱她們的部落的幸福——宣告現在已出現一位為他們的部族的權利抗爭的衛士——宣告一位民族的先鋒已用他高吭的聲音為本族贏得不朽的聲譽。遙遠或敵對的部族也都會前往參加那個被第一批穆斯林狂熱分子取消的一年一度的市集——這個民族大會合的集會必曾有利於淨化那些野蠻人的性格,協調他們之間的關係。大家在30天的時間裡進行交易,其內容不僅是糧食和酒,而且還有辯才和詩。獎品由詩人們進行公正的比賽來互相爭奪;優勝的節目將在王公和酋長的檔案中記錄下來;我們今天還可以讀到譯成我們自己文字的原來用金字鑄成,懸在麥加神廟中的7首原詩。阿拉伯詩人都是他那個時代的歷史學家和道德家;他們可能也接受了同胞的偏見,但他們卻曾培養和鼓舞了他們的高尚品德。
慷慨和英勇的牢不可破的團結是詩人們最喜愛的主題;當他們把他們的最尖利的諷刺指向一個極為可鄙的民族時,他們的深刻的責難,能使得男人不知如何還口,婦女也無法否認。阿拉伯常一直奉行,並經荷馬大加讚頌的那種好客作風,現在在阿拉伯人的帳篷裡仍隨處可見。